【叶安】桥（6）
退了烧爬回来更这篇……
乱七八糟的年终真是_(:з」∠)_
于是更得也乱七八糟的……
之六
安文逸的床上本来只有一条挺薄的空调被，两个人各盖着一角，中间的一片就虚悬着，隔开空荡荡的一段。B市的夏夜原本极干热，安家的空调偏开得极凉。过了半夜，在强力的冷气面前，空调被那点儿防御和耐久，早早完败。
叶修醒过来时，发现自己正面对着这么个场面。夜里睡梦中不知道是怎么一番拉扯，总之如今薄被已经被揉成一团，丢到了角落。安文逸那边离空调送风口近些，药性作用睡得又沉，迷迷糊糊直往远着风那边儿靠。他虽然账号卡叫做小手冰凉，本人到底是血肉之躯，比那亚麻床单温度总要高得几分，叶修本来也冷得慌，觉得身边有点儿温度靠近，手臂一弯就给环上了——以上过程纯属逆向推理，总之，这回事就是，五点不到，叶修惊醒过来，发觉自己怀里抱着个人，该人还睡得一无所觉心跳正常呼吸稳定，可见安眠药的效力着实不错。
他花了点儿力气把被安文逸枕着的那条胳膊抽出来，大半条酸麻得简直没了知觉。扯过被子给两个人盖好，盯着天花板出了会儿神，知道再也睡不着，放轻了动作起身，走到空调送风口底下，狠狠吹了两分钟冷气，最后从牙缝里迸了个“日”出来，推开门，照记忆往书房走过去。
早几年流行过一句话，所谓“我不喜欢同性，我只喜欢你”，不知荼毒了不少天真清纯的小姑娘小少年。叶修现在想想，觉得这话简直荒谬透顶——喜欢上个同性的人那可不就是喜欢同性么？就算从前不是，喜欢了难道不就是了么？他能心平气和在荣耀联盟这种妹子贫瘠的地方过十年，何尝想有朝一日居然能沦落到抱着个男人睡一觉都得落荒而逃——日。
叶修绕过沙发穿过客厅，找进书房，开了电脑，从旁边抽屉里随手拿了张账号卡出来登上荣耀。一瞧人物，是第九区的一个牧师，装备在普通区算是不错。他开着号就进了竞技场，随手点了开始PK。
对大部分荣耀玩家来说，一辈子和牧师单挑上一次也就够了。
大半个小时里，有三个玩家用完了他们这辈子的份额。叶修正要点击第四次开始，客厅的灯忽然亮了。中年女子的声音随着银白灯光一同透过门缝：“文逸啊，不好好休息跑出来做什么……”
幸而叶修来得及在安妈妈推门进来前摆正了坐姿。看清了不好好休息者的面孔，安妈妈错愕了一下，忙向“叶队长”解释没想到，又问是不是环境不习惯，B市空气差劲，安文逸睡相糟糕。
——某种意义上说确实是那最后一个原因。靠。
叶修苦笑，一边用他那套自成一派的谈话技巧娴熟地绕开了所有问题，安妈妈跟着他一路得出了个令人满意的结论，前一天在飞机上睡得太多，所以醒得早正常得很。这才吁了口气，检查一下房门已经扣好，开了台灯，在叶修对面位置上坐了下来。
这场景似足三堂会审，饶是叶修也禁不住三分心虚。好在安妈妈眼里他确然只是个关系自家儿子前途未来的顶头上司叶队长，一开口，问起的就是荣耀联盟发展现状和今后的待遇问题。这方面听得满意之后，又问起B市有哪些战队。
叶修听出言外有意：“有三支。不过暂时应该都没有换牧师的打算。”
“是么。”安妈妈应了一声，显出些失望，“我和他爸爸商量过，文逸他休学去打游戏倒不是完全不能接受的出路，但一直待在外地，我们作父母的总是难免担心。”
像她这样到了四十岁开外，有家有子的中年人，不论男女也不论性格，肯定有那么一套根深蒂固的世界观已经形成，没点儿天翻地覆的大事怎么都不会肯改变。这一点叶修十年前就一清二楚，几乎本能地有了不好的预感。安妈妈见他皱起了眉头，以为他有什么想法，急忙解释：“叶队长你放心，他爸爸也是很开明的人，我们对打游戏当职业绝对没有什么偏见。”
叶修点头：“您说。”
“在H市工作几年也没关系，但以后成家，肯定得回B市来。”安妈妈斯斯文文地说——跟她儿子一样，淡定脸上写满“天经地义”四个字，“而且他书还没念完……如果回这边工作的话，可以一边打一边读书。”
“这个可以放心。”叶修说，“我们队里还有一位大学生，哦不，已经开始读研了。他在T市张以川教授门下念书，是个数学家——学业跟荣耀都完全没耽误。”
这会儿免不了庆幸兴欣的高学历不止一人，还有罗辑可以被拖出来招架。安妈妈愣了愣，大概觉得还算满意，随即转向了下一个问题：“我就随便问一问……文逸在H市有对象了么？”
叶修从未这么迫切地想要手里有支烟可以吸上一大口。安妈妈没听见答话，又叹口气：“前几天让文逸跟一个本地小姑娘去吃饭，意思他肯定明白。以前提起找对象的事，文逸一直说只要投缘就可以，结果那天去得也勉强，回来就说他暂时不打算找对象。我们只想让他在本地找媳妇，这么多年没变过，他清楚得很。要是在H市找对象的话……”她顿了顿，恳切看向叶修，“叶队长，麻烦你帮我看看，有机会就问问那边小姑娘肯不肯到B市来吧。要是不能过来，我跟他爸爸绝对不会让步的。”
到安妈妈心满意足地离开之后叶修才来得及点上支烟。B市的空气混合烟雾擦过肺叶，像砂砺似的隐隐刺疼。
她完全没有怀疑过另外一个方面。这个年纪，生活在一个稳定而传统环境里的长辈，本来也不可能想到那个方面去。也就正因为如此，叶修简直闭上眼就能想出来，假若刚刚自己真去对安妈妈说上一句“我想和你儿子处个对象”，能有多可怕的后果。
他自己是个离家出走的叛逆者，是“那个家庭”的失败产品，同时放弃了在那个层面的权利和义务。十年来真正意义上的社会关系依然极其淡薄，生活是一张网，以荣耀为中心，其他一切都是这之上的衍生。
而安文逸自有他的一套生活网络，他的学校，他的家庭，他的规律和责任。他们不过在荣耀这一点上偶然相交，而那一点也势必不会成为安文逸生活的中心。有朝一日离开了荣耀，他依旧会有一套与网游了不相关的，属于他原本世界内的人生。
有些东西不能碰触，稍一越界就会让原来的整个世界崩塌。
叶修觉得自己能明白安文逸那一次又一次的退后和推拒。这个人向来理智，连胜负参半的赌约都不愿参与，更不必说一份无根的情感。他能想见假若再一次继续之前的话题，会看见安文逸如何板着脸，向他口齿清晰地一个字一个字说“不论是身体还是感情，队长你都没有必要向我负责任”——这话要是出口还真是正中死穴，他承认现在安文逸对他来说有点儿特别，却离“爱”这种破坏理智的情感尚有距离。现如今，就连这份负责任的心思都可能成为负担，那还有什么继续的意义？
到此为止吧。他应该赞同牧师的提议，各退一步，回到原先的定位上去。
“队长？出来吃早饭？”
安文逸站在门口，洗漱完毕看起来又是个整洁端正准精英，“要油条豆浆么？”
六点钟的阳光从百叶窗透进来。叶修站起身：“要两根吧，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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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给前篇点个题【够】
